第(2/3)页 “是我自己愚鲁执拗,”他轻轻地说道,“令文若见笑了。” 当然,荀彧是不会顺着他的话题往下走,嘲笑他愚鲁执拗的,他们这些颍川士人曾经在一起读书,似乎也学到了些为人处世的道理,坐在书室里捧着书卷时,也觉得自己知道这一世该如何走。 但出仕之后,许多事就很难说清了,回头看一看年轻时的自己,只剩一地嗟吁。 “无论如何,长文既择明主,该有一番作为,不可为儿女事自误。” 他这样和缓地劝说着,于是对面的好友也敛容道谢,谢他开导自己,又为自己叨扰了他许久而道歉。 他们都是性情克制内敛的人,喜怒鲜少形于色,喝了几杯酒,陈群便准备回去了。 只是临走之前,他望向荀彧,似乎还有些什么未尽之语。 “……长文?” 这个夜色中一身浅灰直裾的年轻士人看起来仍然是不开心的,但这一次不是因为那位女郎了。 “既有这般好言宽慰我,文若自己也当……” 荀彧忽然静了一刻。 士之耽兮,犹可说也。 而他选的那条路,已是不可说了。 清晨的北岸大营,尚有一丝余烟。 有酣睡未醒的士兵,也有在箭塔下往返巡逻的士兵。 有民夫拎着桶去河边打水,遇到拎着盆过来的中年妇人,又互相寒暄几句。 晨光洒在滔滔黄河上,再被揉碎成稀薄的光华。 渡口处数不清的大船小船,明明彼此间总还有些距离,离远了看倒像在相互挤来挤去。 有人从船上往下泼污水,下游处又有人含糊地骂了几句。 荀彧就是在此时渡河的。 陆悬鱼刚睡醒。 她似乎做了一个梦,梦到一些琐碎的,不值一提的事。 比如说阿草逃学了,跑去跟隔壁家的孩子一起,在城东的水渠处钓鱼玩儿,一点也没考虑过那条臭气熏天的排水渠能养出什么鱼。 于是就被同心逮住拎回家一顿打,打得挺狠,哭得挺惨。 又比如说梦到羊四娘抱着孩子在同几个妇人聊家常,一边聊,一边暗戳戳地打听谁家的小姑娘性情大方,品行端正,年龄又正好与小郎相当。 小郎坐在屋子里,一遍又一遍地在练习写文书,写完就擦,擦了再写。 再比如说梦到陆白穿着渭阳君才能穿的锦绣衣服,光华灿烂地站在长安的那个小院子里,正在帮眉娘干活。 当亲兵在帐外报信,说荀彧来访时,陆悬鱼抱着自己的小毯子坐在行军榻上,头发凌乱,目光呆滞地仍然在回忆她的梦。 过了好一会儿后,她才终于反应过来。 “将军大破蹋顿,威震河北,在下特地前来道贺。” 陆悬鱼想象中的荀彧应该用这样一句话作为开场的寒暄词。 他肯定不是来道贺的,但这几日里不管什么人来营中见她都会用这句话当“吃了吗”来用,她自然也这样想荀彧的。 “将军,该撤出河北了。”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