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“……为何?” “你见过……”她斟酌了一下,“被战争改变的人吗?” 这名并州武将的眉毛不知何时,悄悄皱了起来。 “什么叫……‘被战争改变’?” 她的目光放得很远,像是在看远处的马场,又像是在看比马场更远的地方。 “没有战争之前,你是什么样的?” 于是那个青年将军终于理解了她的话,他的眉毛重新舒展开。 “我不曾经历过‘没有战争’的太平年景,”他微笑道,“自我懂事时起,雁门便连年战火,从不停歇。” 他不是“被战争改变”的人,他是在战争中成长起来的人。 在他尚未出生时,鲜卑就不断侵入并州,劫掠并州,大汉王师数次想要自雁门出击,反攻檀石槐,却次次不能战胜那个强敌。 熹平六年,檀石槐大破汉军,并州军伤亡惨重。 中平五年,休屠各胡攻杀并州,并州刺史张懿殉国。 自他认字时起,他便认得狼烟。 自他习武时起,他便见过被胡人劫掠过的村庄。 那些被开膛破肚的男人,那些衣冠不整地死去的女人,以及在敌人离去很久后,还能从井里,从墙下,从田野间看见的尸骨。 他的心肠在这样的世道里被反复锻打,变得坚硬。 战争再也无法改变他。 “你看见的那些敌人是胡人。”她说。 “不错。” “那么,汉人呢?” “……汉人?” “你见过排着长队,很长很长的队伍,漫长,没有尽头,自雒阳携家带口,一路去长安的百姓吗?” 他迟疑了一下,“我见过。” “见过在长安市廛前排着队,等待被斩首的百姓吗?” “……我见过。” “见过城下堆叠起来许许多多,腐烂发臭的尸体吗?” 张辽忽然意识到,陆悬鱼不需要他的回答。 “见过被那些尸体塞满的河流下是什么样吗?”她还在继续问。 她的神情恍惚,与其说是在问他,不如说是问她自己。 “你在水下,向上望去,看到一双双眼睛,死不瞑目地望着你,你见过吗?” 不,这些还不够。 那些同并州军家眷住在一起的,东三道的邻居,被挂在门前,像旗帜一样,在风里微微摆动。 “你见过吗?”她问,“在白天,或者是夜晚的梦里?” “我见过那一日的你。”他最终这样回答——他的确看到过那个激动、仿徨、绝望的陆悬鱼。 第(2/3)页